史公书院和三元阁
史公书院和三元阁
清代史公书院和三元阁,在潜江县城北门外,马昌湖畔。
光绪末年的潜江末科进士甘鹏云,家庭清贫,完全靠苦读成才。童年和青少年时期,曾借潜江的若干公益文化建筑栖身读书,比如佛教寺院法云律寺、大佛寺,道教建筑三元阁,儒家建筑史公书院(又名史公祠)等,都留下了他青灯相伴、长夜苦读的勤学身影。
甘鹏云六岁左右,就随父亲甘树椿在潜江史公书院识字读书。史公书院,与家住县城北门外的甘鹏云祖居很近。乾隆四十一年,潜江人为感戴即将调任钟祥的县令史湛善政,在北门外三元阁之右建史公书院。史县令字德凝,号澹园,浙江余姚人,由贡生授县令。他施行善政,重视文教,深得潜江百姓爱戴,也受到潜江士子(读书人)的拥戴。因当时禁止为尚在官场任职者建生祠,所以建成后称“史公书院”。不仅仅是纪念史湛,而且作为教学场所,挑选饱学之士任教,接续史湛培养人才的未竟之志。乾隆三十五年考中举人的潜江人吴仲英,为其落成撰写了《史公书院碑记》,以记其事。
因年久荒废,六岁的甘鹏云随父读书时,史公书院可算是一处荒疏的古旧建筑。光绪元年(1875),北门万际轩(万钢曾祖父)乡试考中举人(次年会试中进士),其生父万芾(原名万时睿,号九华,岁贡生,曹禺高叔祖)与甘霖、甘城、张干卿、万子由、何芷绶等人重修史公书院。光绪九年(1883年),二十二岁的甘鹏云仍随父亲游学武昌,寓居江汉书院。因为碰上饥荒之年,甘鹏云从武昌返回潜江,读书史公书院,经常整夜不睡,全然不知处境的困顿。甘树椿从武昌寄诗《闻云儿读书史公书院寄诗勖之》六十四韵以示勉励,都是求学做人的标准,希望他和同学一起去读。其中如关于“立志”的:“为学先辨志,志定心乃专。”关于“惜阴”的:“愿汝惜分阴,莫使晷刻延。流光如逝水,一去不复还。”同年五月,甘树椿给儿子的回信中写道:“收到你的来信,知道你和同道们在史公书院读书,心里十分高兴。我们家穷没有储备,现在又遭逢荒年,每天只能吃一顿饭充饥。你母亲辛苦劳作,你在设法得到书院的奖学金,以助日用,处境十分艰苦,我的心中不免有些悲伤。虽然这样,又有什么损害呢?艰难困苦正是磨炼英雄的途径,自古以来伟大的人物,没有不是从艰苦中锻炼出来的。常常看到富贵人家的子弟养尊处优,能成才的极少,这是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挫折,不能发愤图强的原因。所以自己身处逆境,应当把它看成是老天爱我、成就我,而不应当看作是老天降灾于我或老天加祸于我。你可以反复读《孟子》‘天降大任’那一章,经过反复学习领会,心中的恶气自然就平息了;坚韧不拔之志自然就树立起来了。”甘鹏云先后以优异成绩考取秀才、拔贡。光绪二十五年,或许是感念儿子的成绩有史公书院的功劳,饮水思源的老秀才甘树椿又对其加以修整,并赋诗:“留得余姚旧讲坛,颓垣犹自傍旃壇;至今遗老思贤尹,当作文翁石室看。”
甘霖、甘城都是甘鹏云伯父,有秀才功名。甘城更是曾担任史公书院和三元阁膏火资费的“首人”(负责人),一些潜江人出于公益心捐出一定田产的收成,做为这些公共祭祀场所的费用。借这里供奉的灯烛夜读,算是一种便利条件吧。甘树椿十分重视对儿子的家庭教育,终老不辍。从小,甘树椿即以古人嘉言善行向甘鹏云孜孜讲授。当时甘鹏云虽年幼,听时开心不已,唯恐一下子就讲完。甘树椿也以与儿子讲述有参考或借鉴意义的历史事实为乐。有一年甘树椿携子读书三元阁,夏夜纳凉桐树下,坐在竹床上给儿子讲历史掌故。甘鹏云挺直腰板,听得开心极了,讲完一段就接着追问,不知不觉,已是月过西墙,夜深人静。甘树椿有一次指着甘鹏云对大哥甘霖说:“这孩子好读书,又喜欢听劝善之言,将来或许可能稍有成就,惟须教以行事应遵守的规矩法度,端正他的启蒙教养。传授四书五经之余,就举立身处世、制约行为的诸多主要方面随时教诲启迪,不时摘取要点书写明示。”甘鹏云则恭谨地记下并收藏在箱子里。甘鹏云青少年时代所作部分诗稿,曾收藏在三元阁,可惜庚子年(1900)不知所终。
在饥荒贫困之年,甘鹏云仍求学不辍。甘氏家族中年长的老辈和一些亲戚怜悯甘鹏云,劝他改业救穷。母亲王氏坚决不同意。他自己也说:“各位前辈以为这苦吗?我却以此为乐。”婉谢好意,依然发奋学习,一如既往。母亲唯恐甘鹏云荒废学业,就令他读书宅旁古寺,杜绝干扰。亲操纺织针线之活,以补日常生活费用,使甘鹏云不致废学。
三元阁比史公书院的建成要早,至少在乾隆四十一年以前。道教建筑与纪念名宦、培养士子的儒家建筑比邻而建,和附近的佛教寺院一样,都曾为清贫学子甘鹏云早年苦学提供了便利,算得上这位末科进士成才的几大“摇篮”吧。抗日战争期间,日军拆北门万氏祖居等民房木料搭马棚而毁之,三元阁和史公书院也遗迹无存。
甘鹏云作为清末民初著名的藏书家、方志学家,晚年刊刻了《潜庐诗录》、《潜庐随笔》、《潜庐类稿》、《潜庐续稿》、《潜江旧闻》等大量著作,而三元阁和史公书院也随之名传后世。
/贺亮